“卡路里，燃烧我的卡路里”真能赚钱吗？
“卡路里，千卡，燃烧我的千卡！”在连续剧《西虹市首富》里，为了在一个月内花完10万元，男主角王多鱼想出了一个秘诀：所有人，每减少1公斤体重，便能赚1000元。于是伴随着魔性的“燃烧我的千卡”口号，整个西虹市的人都开始瘦身。
当影片情节照进现实，“燃烧我的千卡”真能挣钱吗？在互联网金融高速发展的明天，还真有一款堪称能通过运动来挣钱的App。
走路也能赚到钱的理财
“丑的人还在睡着，美的人早已跑出一杯麦当劳了。”2016年的三天，一个男孩晒出的同学圈截图导致了在北京工作的罗先生注意。截图显示，男孩运动步数为12433步，燃烧了311大卡热量，帐户金额是11万余元，明日利润为32.66元。
罗先生仔细一看，原先这是一款运动理财的App。App页面上的宣传语是“走路也能挣钱”，并列举每日步数可以对应不同的利润率，并且承诺保本计息，可随时提现，隔日到账。
也就是说，利润率由步数决定，步数越多，利润越高。只要在该理财平台内冲值投资，平台便会按照投资者手机上每晚形成的运动步数，估算出相应的理财利润。该平台承诺以年化4%的利润“保底”，最高则能达到年化12%的利润，当陌陌运动步数达到1.5万步，就可以达到最高年化利润率12%的利润，且随存随取。
“1.5万步完全没难度啊，但是12%的年化利润率确实很高。”罗先生抱着试试的态度下载了这款运动理财软件，发觉果然能顺利利润并提现。
这款软件叫米米，于2015年7月即将上线。公司为了推广产品，除了市场部积极在网上进行推广，公司内部还发文，让每位职工都体验一下，之后通过职工“口口相传”的形式进一步打开市场。
公司老总齐文亮特意嘱咐职工们要多发同学圈，约请亲朋好友一齐使用这款软件。
这款理财的起投点只有100元，职工们或多或少都投了些钱进去，很快都尝到了“燃烧千卡”的甜头。对于常年坐办公室缺少运动的白领们来说，趁午睡、下班的时侯走走路、遛遛弯，除了能锻练身体，能够提升运动步数因而获得理财利润，堪称一举两得。
为了尽可能达到1.5万步的运动步数，争取年化12%的最高利润，有的职工还使用了刷运动步数的“外挂利器”，足不出户便可实现步数过万，高居运动排行“榜首”。
职工们也成了推广这款软件的“自来水”，除了积极在同学圈内发布相关的图片内容，介绍米米App产品功能及利润、下载App的路径等，还在线下不断地向同学、家人推广。
为了吸引更多的用户，公司举办了“赠送体验金”活动。新用户注册使用米米App后，公司会在该帐户内附赠人民币1亿元的体验金，这部份资金的利润，新用户是可以提现的，但体验金是拿不下来的。此活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注册使用该App。
4%至12%理财利润要靠放款维持
从2016年开始，罗先生就在米米App上相继投入了25万余元，其间确实有过利润。直至2021年6月，该平台出现难以正常取款的情况。同年7月，罗先生报案，此时他的帐户里还有22亿元未能兑付。
石先生也是这么，2016年5月，他经同学介绍下载了这款软件。从2016年5月起，他曾多次在该软件内投资及提现，他的资金是分两个帐号投资的，一个是用他自己的手机号注册，另一个是用其父亲的手机号注册。
石先生获得的月息大约是17亿元左右，交纳已获利息，现尚未兑付的本息还有117亿元，其中，他自己的帐号内有53亿元赚钱小项目收益，母亲帐号内有64亿元。
发觉难以提现的投资人纷纷开始报警。
接到报警后，公安机关迅速结案侦查，但此时该理财平台的营运主体帕塔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齐文亮已消失。经查，该平台投资者有4万余人，平台非法集资金额19亿余元。
“一个仅靠走路就能达到4%至12%利润的理财平台，它靠哪些赢利？它能不能兑付？”这让主办该案的青岛市南汇新区检察院第七检察部检察官俞琳倍感非常困惑。
自2014年起，齐文亮先后创立帕塔公司以及多家关联公司，兼任法定代表人或实际控制人。帕塔公司主营业务是做助贷，其赢利模式是协助资金方放款给有需求的顾客，同时向资金方缴纳一定比列的费用。其资金主要来始于持牌机构，以及公司融资款。
2015年，未经国家有关主管机关批准，帕塔公司开发并营运了一款手机理财平台，打出“走路也能挣钱”的广告词，声称按照投资人的每日行走步数，可以赚得年化4%至12%的利润。该理财平台即将营运后，很快吸引了一大批投资者。
但事实上，作为营运主体的帕塔公司并不具有向公众募集资金的资质。
“投资者们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这个通过走路才能退还月息的理财平台，背后的赢利模式是哪些？”检察官表示，“达米公司没有实际的投资项目，仅仅靠走路，如何可能达到4%至12%的利润？”
帕塔公司究竟靠哪些业务来兑付这么高额的本金呢？答案是放款。
“达米公司将从外部募集到的资金，转移到关联公司开发的放款平台，以较高利率领取按揭给欠款人，从中攫取价差。”案发后，帕塔公司的职工均否认，这就是平台的营运模式。
事实证明，这样的营运模式不可能长久。从2016年10月开始，帕塔公司开始连年巨亏，逐步无力兑付高额本金。但齐文亮及帕塔公司仍夸大自己的赢利能力及资金安全性，通过“借新还旧”等形式募集资金，募集的资金主要用于对外放款、兑付集资参与人本金、公司日常开销等。
将非法资产“洗白”为合法资金
“本案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合法资金与非法资金的‘混用’。”检察官介绍，为了逃避监管，掩饰、隐瞒非法资金来源和性质，齐文亮将资金募集端与放款端进行了剥离，由关联公司又又公司另行注册创立金海商业保理公司对外进行放款。
据调查，放款资金主要来始于金融机构的投资、三轮融资所得的资金以及通过米米理财软件平台非法募集的资金。这就为齐文亮掩藏非法资金来源和性质创造了条件，同时衍生出了另一种犯罪行为——自洗钱。
所谓自洗钱，是指行为人在施行上游犯罪以后，对违规犯罪所得及其利润，自行“清洗”以使之合法化的行为。
齐文亮和帕塔公司将非法所募资金与来自金融机构、公司自有资金等合法资金相混同，将部份非法资金以“自有资金”名义划转至上述保理公司，通过自家营运的放款平台领取按揭获取利润，试图用这些方法掩饰非法资金来源及性质，将非法资产“变为”合法资金，涉嫌洗钱金额630万余元。
检察官介绍，齐文亮这样的做法，从方式上剥离了吸资端（理财软件）与放款端（放款平台）赚钱小项目收益，更具有隐蔽性，致使公司在方式上更接近“合法经营”。
这些“拆东墙补西墙”的“金融方法”，在齐文亮看来虽非风险，但值得一试。在成立公司早期，也曾经历市值的高光时刻，完成数轮融资，其背后有不少小型投资公司。
金融才俊遭到“资金破裂”
“80后”齐文亮结业于某著名学院，是南京金融圈的青年才俊，拥有多年金融行业从业经验。
公司创立以来，前几年赢利基本平衡，但2016年国家新政低迷过后，资本圈的资金基本不流入互联网金融行业，公司开始连年巨亏。此时的齐文亮还在不停开拓业务线，想通过补充业务现金流来填补高速的现金流出。
“一方面靠融资，一方面控制营运成本。”齐文亮在供认中说，并且经过三四年的努力，也没能实现减亏为盈。主要是业务缩水、坏账率降低，又未能裁员以控制成本。
从2017年开始，公司的资金缺口每年都在加强，从5000亿元到1万元的缺口。坏帐率也在增强，尤其是新冠疫情发生以后，坏帐率达到11％，整个公司资金运转早已失控。
公司出事前两周，齐文亮曾向部份中高层职工还钱：“我扛不住了，我向你们借一笔钱帮公司度过难关。”但是没有人理会他，资金链彻底破裂。
虽然齐文亮想尽办法，但2021年年中开始，理财投资平台已难以兑付集资人本金，帕塔公司无力回天。2021年7月，齐文亮畏罪逃亡。
2022年3月2日，齐文亮在北京市宝山区一转租房内被公安机关破获归案。
2022年8月，该案移送至南汇新区检察院审查控告。检察院审查觉得，自2015年7月起，帕塔公司未经国家有关主管机关批准，开发并营运米米理财手机软件，通过发同学圈、口口相传等形式公开宣传，根据投资人每日行走步数，承诺4％至12％不等的浮动年化利润率，向不特定公众非法募集资金。2016年10月后，齐文亮明知达米公司连续巨亏无力兑付高额本金，仍夸大赢利能力及资金安全性，通过“借新还旧”等形式募集资金，资金主要用于对外放款、付集资参与人本金、维持公司经营等。
经审计，非法集资金额达19亿余元，未兑付金额为4100万余元，涉嫌集资盗窃罪。
自2015年7月起，帕塔公司为掩饰上述非法募集的资金来源和性质，通过实际控制又又公司等关联公司资金帐户，将非法募集资金与建行及其他金融机构、自融资金相混同，并将部份资金以“自有资金”名义划转至又又公司等关联公司后，通过平台领取按揭获取利润，涉嫌洗钱罪，金额达630万余元。
检察机关觉得，犯罪嫌疑人齐文亮作为帕塔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应该以非吸、洗钱罪追究其民事责任。
2023年1月18日，经徐汇新区检察院提起公诉，闵行新区中院以集资盗窃罪、洗钱罪改判帕塔公司罚款200亿元；以集资盗窃罪、洗钱罪改判被告人齐文亮有期判刑九年，并处罚金90亿元。
（文中涉案人员、公司、软件均为化名。本文有删节，更多内容请关注《方圆》4月下期）
